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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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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月中旬,隆冬。

天寒地凍,大雪堆了不知幾許深,風雪肆虐把四周道路封堵,大燕與外族部落相連的瓊翠河河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。

這般惡劣天氣下,被應該糧草不足需要養精蓄銳的東胡和北留王庭的聯合騎兵,今天卻像瘋了一般,不計後果瘋狂攻打蒼西和蒼梧所處的邊塞防線。

白皚皚的雪原,嫩得像牧民藏在家中的上好羔羊絨毯,蓋在廣闊無邊的戈壁上,血色殘陽餘暉從天穹灑落。

雪原最深處,一股數百的人的騎兵小隊,踏馬急行,像一柄鋒利兇悍的刀,從白藍相交的天際破土而出,劃破白雪露出雪下被冰封許久的汙泥血水,還有許多因為天寒地凍未曾腐爛的屍體。

這些騎兵如鬼魅幽靈,轉眼消失在邊境線巍峨的伏雁嶺山脈下。

蒼西與蒼梧中間隔著狹長的涼州,涼州就像被保護在最中心的珍珠,伏雁嶺延綿起伏數千裏的山脈,從涼州最北段一分為三。

伏雁嶺深處,趙夜清站在高高的寒松枝頭,負手而立。

他那張白皙到仿若透明精致無暇的臉上,銀霜般的發絲拂過眉梢,松松垮垮用錦緞紮了一圈,銀發垂過腳踝的位置,隨風飄搖。

耳邊簪著的嬌紅寒梅,把他襯得如同山裏吃人的精怪,是墜入凡道的妖。

悄悄破了蒼梧和蒼西防線,潛進涼州的外族騎兵,從趙夜清站在的寒松下方經過。

男人薄唇微抿,唇角勾著若有似無的笑:“北留和東胡的騎兵?”

“嘖嘖嘖,我不過是讓人給太後傳了個慕家小千金和太子一同的口信,太後這老虔婆也是夠歹毒的心,為了折斷蒼梧和蒼西,竟然不惜內外勾結把塞北大漠的騎兵放入大燕腹地,想不到真想不到。”

趙夜清自言自語,說到最後竟是十分愉悅笑了出來:“多美妙啊,又要死人了。”

婢女纖纖站在趙夜清身後,她細長嫵媚的眉微蹙:“小趙公子,我們可要通知涼州?”

“通知涼州?為何要通知涼州,小趙公子我瘋了不成?”

趙夜清笑瞇瞇看向纖纖,他指尖挑起纖纖雪白的下巴,慢悠悠問:“纖纖的小腦瓜子在想什麽?難不成我們冷血無情的纖纖,也會有悲天憫人的時候?”

趙夜清眼中蓄著寒光,伸出細長的舌尖,緩緩舔走落在纖纖艷紅唇瓣上的雪花,他啞著聲音覆在纖纖耳邊:“說好的哦~線纖不可以背叛小趙公子我的,記住了嗎?”

纖纖渾身發寒,霎時臉上沒了血色,她嬌顫著噗通一下朝趙夜清跪了下去:“纖纖不敢。”

趙夜清朝纖纖勾勾手:“去看看這場好戲,不能錯過。”

深夜。

燈火幢幢,慕時漪在昏昏沈沈夢中。

“姑娘。”山梔從外間進來,眼中焦色一閃而過。

“殿下呢”慕時漪眼中還帶著剛醒神的迷茫,鳳眼中泛著朦朧水霧,雙頰嬌艷動人。

山梔手腳麻利伺候慕時漪穿衣,沈聲道:“北留和東胡的騎兵,越過了蒼梧和蒼西的防線,從伏雁嶺山脈潛進涼州。”

“州府陳太傅來了,殿下剛剛出去,今夜恐怕是不太平的,奴婢先伺候姑娘穿衣,殿下把騎兵精銳都留在了宅中,若是涼州到了最壞的情況。”

“我們會護送姑娘安全離去。”

睡意驟然消散,慕時漪望著山梔,眼中帶著顫顫戾色。

蒼梧和蒼西的防線向來堅固,因為他們身後的涼州若被草原騎兵潛入,無異於滅頂屠殺,根本就沒有自保的能力。

所以眼下,要麽軍中有人內外勾結,要麽就是邊陲慘敗破城。

慕時漪起身,朝外走去。

鐮伯守在外頭,身上帶著淡淡的血腥味。

慕時漪細白指尖微蜷著,清冷烏眸泛著沈色,一瞬不瞬落在鐮伯身上:“夜裏什麽情況。”

鐮伯沈聲道:“今夜在涼州燒殺搶掠的騎兵,是從伏雁嶺山脈潛進來的,屬下估計是軍中出了內奸,加上冬寒料峭,我們邊界與東胡北留交界的瓊翠河凍上了,他們是從結冰的瓊翠和潛進來的。”

鐮伯繼續道:“雖然發現及時,但他們所過之處,村莊都被燒得一幹二凈,無一生還。太子殿下得到消息後,已經帶鐵騎去阻止了。”

慕時漪眉心微蹙,神色冰冷:“外族騎兵來了多少人?”

鐮伯口舌發幹:“據斥候統計,約莫有三四百人。”

三四百人的騎兵小隊,竟然能悄無聲息從蒼梧和蒼西的雙層防線中突入,潛進涼州境內燒殺掠搶,慕時漪只覺膽寒。

如今還不知蒼梧與蒼西是個什麽狀況,若是真有大規模外族騎兵侵入,眼前這些只是先潛不對,那也只有一種可能,就是邊境失守著了。

大燕最背部邊境線一旦失手,外族的騎兵就能像過境的蝗蟲一般,把本就已經岌岌可危的大燕,啃得連屍骨都不剩。

天黑沈沈沒有一絲光亮,隱隱約約還能聽到猛烈的廝殺聲,寒鴉啼叫,院外不時有淩亂腳步聲行過。

“敵襲!”

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衣中,不知是哪處的暗衛,在生命最後一刻高喊:“保護主子。”

無數火把沖天而起,箭矢的簌簌聲,頃刻間把院中仆從射成了馬蜂窩一般淋漓恐怖。

慕時漪被山梔護著,往屋中隱蔽地方退去,鐮伯帶人守在門外。

這些襲擊的人,慕時漪只覺得心底發寒,這些黑衣人刺客,看著穿著打扮和手中常用的兵器,她若沒猜錯,他們是堰都來的。

所以外族的騎兵只是為了調虎離山,真正的目的,是刺客對她的暗殺。

堰都!

宋太後!

這時,外頭一個婢女打扮的女人,似乎被刺客捅了一刀,鮮血飛濺摔進慕時漪屋中。

那人看著很是纖弱,半邊身子都沾了血,也不知是受了多重的上,慕時漪攥著山梔的手,只要往外伸手就能把她給拉進來。

“救我。”瘦弱的婢女還活著,眼中蓄著淚水,血汙從她面上滑落染了半邊身子,不知受了多重的傷,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恐懼。

山梔心軟,下意識朝她伸出手。

婢女瑟縮站了起來,她因為臉上混著血汙,慕時漪雖覺面生,但並未多想。

意外就發生在一瞬間,本是瑟瑟發抖的婢女,勾唇媚小,那雙閃著寒光像狐貍的一樣的眼中,得逞一閃而過。

她擡起臉,眼中蓄著滿滿的敵意,山梔悄無聲息倒了下去。

“慕家姑娘,郁州香雪海一別,許久不見。”

這人不是別人,正是趙夜清身旁跟著的侍女纖纖姑娘。

她看著慕時漪,眼中帶著殺意與莫名的敵意。

這一瞬間,慕時漪忽然從身後掏出一把鋒利匕首,毫不猶豫朝纖纖的脖頸劃去,因為太過突然,纖纖躲閃不及,匕首順著她脖頸劃過,堪堪拉出一道極細血線,削斷一縷烏發。

外頭刺客和府中的騎兵精銳還有鐮伯蒼梧帶來的士兵,幾方人馬混亂廝殺在一處,趙夜清的人渾水摸魚在這之中。

慕時漪不動聲色藏了身後妝匣裏一支尾端磨得鋒利的發簪,冷冷盯著纖纖:“你和外頭那些刺客不是一夥的?”

纖纖盯著慕時漪似笑非笑:“慕家小千金不是一向自詡聰慧麽?你不妨猜一猜。”

下一刻,能讓人暫時失去力氣的銀針刺入慕時漪脆弱的脖頸,纖纖以極快的速度扒掉山梔的外裳套上,然後快速綰了一個和山梔類似的發型。

混亂間,她一手扣著抱著慕時漪纖細腰肢,一手握著山梔常用的那把匕首,堂皇而知帶著慕時漪往主屋後方的後罩房方向退去。

直到纖纖攙扶著慕時漪,即將從後院小門出去時,一直被人攔在外頭的鐮伯才帶人追上,但為時已晚。

烈馬嘶鳴,馬蹄聲陣陣,那輛停在街角不起眼的馬車,剎那消失在黑夜的霭霭濃霧中。

鐮伯臉色鐵青,追著馬車消失的方向朝身後吩咐:“派人去,通知太子殿下,姑娘被人劫持出城。”

“跟上,必須救回姑娘!”鐮伯咬牙道。

宅院中一片混亂,堰都來的刺客已經全部被屠殺幹凈,但這些人中,除了堰都刺客外,竟然還混著一夥鐮伯從未見過的殺手。

層巒疊嶂的山林,青翠被茫茫白雪覆蓋,車輪子在雪路中壓出極深的印子,轉眼又被鵝毛般大雪覆蓋。

松枝低垂,雪白松林散著,無數淩亂腳步。

馬車車廂內,慕時漪渾身僵硬倚在車壁上。

這小半年來,她一直被花鶴玉那種潤物細無聲的疼寵嬌慣了,根本就受不了趙夜清這個只隨意鋪了一層羊皮的馬車。

只覺除了沒力氣外,渾身骨頭都要被急速行駛的馬車顛簸散架了。

她眉心微蹙,巴掌大的小臉蒼白毫無血色,因為身上纖纖給她下的藥還沒散盡的願意,她整個人只能勉強坐直身體,顯得不那麽狼狽。

趙夜清笑瞇瞇看著她,十分愉悅道:“慕家小千金這麽還是這般無情,怎麽、見著你的救命恩人也不笑一笑,表示歡迎?”

慕時漪抿著唇,眼中泛著冷光看向趙夜清:“小趙老板好計謀,竟然和宋太後合作,又與外族合謀,難道就是為了掠殺我?”

趙夜清先是一楞,然後滿臉無奈又遺憾的神色:“哦~不不不,你看看,這是多麽美麗的誤會啊。”

“小趙老板我雖然喜歡殺人娶樂,但是……對小千金你可是一片赤誠吶。”

趙夜清嘻嘻一笑,絲毫不介意慕時漪眼中冷光:“小趙公子可沒有同外族合謀,小千金千萬別誤會,公子我就是有些想你了,所以乘亂帶你出來玩玩。”

下一刻,趙夜清忽而笑著寒了聲音:“至於宋太後和外族那些傻逼,宋老虔婆做的壞事,那可比我吃過的鹽還多。”

“不過嘛~”

趙夜清極為得意一笑:“你和太子在涼州的消息是小趙公子我透給宮中的,驚不驚喜意不意外?至於宋太後要怎麽做,那就是她的事了,小千金你這麽能這般誤會我呢。”

趙夜清說著,慢慢湊近慕時漪身前,陰郁眸色落在她毫無血色的嬌嫩唇瓣上,眼中是野狗一樣,垂涎的目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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